别是一家曹有云

□马步升

身在大高原,所谓站的高,看的远。站在离天最近的土地上,举头星辰,放眼大海,足力不可及之地,则目力可及,目力不可及之处,则心力可及,目力心力所及,则一并化为笔力,造就了曹有云诗歌视野的大开大合。要是变身为“云”呢,青海长云,攒聚于天际,涌动于雪峰,静谧时,如根植于厚壤,沉稳而沉郁,风行时,漫天缭绕,幻变无常,一如大高原的日常景象。

先是格尔木,后是德令哈,再是西宁,这些诞生诗歌的地方,都让曹有云赶上了,在格尔木起步,在德令哈踱步,在西宁跑步,曹有云完成了在诗歌上的三步走。诗歌创作与诗意精进,与大高原的兴云作雨过程好有一比。大风起兮,山摇地动,气势虽磅礴,却不妨碍阳光普照,黑云压城,雷鸣天宇,哪一朵是雨做的云,还在似与不似之间,到了大雨滂沱,天河倾泻之时,方才恍然惊觉,那风,那云,那雨,一气呵成,了无挂碍。

曹有云诗歌中,有着太多的大高原元素,从天空到草地,从雪山到湖泊,从野牦牛到虫草,这不是流寓客或过路客眼中的大高原风物,只有安身立命于大高原的诗人,才会在大高原痛并快乐着,奔跑并安居着,欢歌并呻吟着。但大高原从来都是开放式的,接纳着并发散着,坚守着并奋进着,仰望着并俯视着。《心灵的织锦》甫一开卷,便展现了作者用力打破自身局限的诗歌野心,地域的局限,阅读视野的局限,生命半径的局限,种种局限只有借助他山之石以克服之,这是一种诗歌自觉,更是一种文化自觉,将目光自觉地投射于大高原之外,获得见识后,将目光自觉地收拢于大高原深处,去粗取精,优胜劣汰,尽可能夯实自己的诗歌根基。

“高原物语”无异于对写作者身份的一种明确宣示,我在大高原,我是身在大高原的写作者,我为大高原写作。而且,如果不以“狂狷”为不敬不逊,那么,为大高原代言也未为不可。大高原的种种天象物象和事象,就明明白白摆放在高天之下高地之上,像是博物馆的展品一样,谁都可以看,谁都可以看见,但这种种景象后面是“人”,真实的生活在大高原的人,为大高原奉献真实心声的大高原诗人。也因此,曹有云的诗歌真正称得上大高原诗人“心灵的织锦”。不仅如此,大高原并非遗世独立的一片高地,大高原从来都是现实世界的组成部分,作为坚守在大高原的诗人,人在大高原,心存大世界,这也是大高原诗人的宿命和使命,曹有云在自己的诗歌中,也时时在展现着这一情怀,一方面,努力使得“高原物语”幻变为“大众物语”,另一方面,又张开臂膀,尽可能将“大众物语”引入“高原物语”中,从而让“高原物语”成为“大众物语”,也让自己的诗歌语言丰富起来,

无论怎么说,曹有云都属于大高原的诗人,无论怎么说,曹有云都是通过诗歌的步履走出大高原的诗人,也无论怎么说,曹有云以他的众多诗篇,为人们贡献了“别是一家”(李清照语)的对大高原的诗写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