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 暑
□李万华
晨起,见到天空丝状薄云。这样的云预示着接下来的天况并不晴朗。但在后来的七八个钟头内,太阳一直兴奋在天上,仿佛喝了某种药剂,抑制不下去。云没有变化,沉稳让人妒忌。
午后,空旷山谷。嗅到山花、野草、虫子和蜂蝶混合出来的异香。防风、柴胡、大蓟、薄荷、蕲艾、白芨……曾经熟悉的草木,和所熟悉的来自一个人躯壳内迷雾般的杂乱。芳香让人心存感激,内里的幽暗无边无际。
雷在17点的时候醒转过来。在此之前的半小时里,狂风大作。麦田骤起波涛,青杨翻卷的叶子闪烁莹白,灌丛扭着身子喧哗。黑云迅速从西北方向漫溢过来,吞没阳光,天地暗淡,花香消散,云影加重,草木渐次朦胧。
闪电,南北方向。刀光剑影,瞬间明亮,瞬间又归于暗淡。瞬间看见的仓皇,仿佛一些真相。
三四个雨点,如果来得及拨弄,在手心,超不过五个,三十秒的时间里,含着敷衍的味道。不仅是这一天的雨点,是这一段日子里的雨点。雨一直如此矜持,仿佛那些从豆茎天堂里落下来的金蛋。这之后的雨点,也许是更为密集的雨点,躲在黑云中,向东南天际缓慢移去。闪电和响雷也移过去,它们声势依旧浩大。
其实是有些盼望的,一场雨,一些干燥时日里的湿润,一些油绿上滚动的晶莹。又想着麦子正在抽穗,多晒几时是无妨的,但依旧有些不舒服:雨已经成了一件倔强的事物,说空,它便时时地空了。
17点40分,山脚的油菜田恢复绚烂,明亮再次沿着陡坡,从高处滑下,逐步漫过山下平地。夕照一如往常,无限好。
说,小暑打雷,大暑破圩。若如此,想着十五日后的大暑,必是另一番水模样。
竟是一种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