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尔干半岛被称为“欧洲的火药桶”,塞尔维亚无疑是其最敏感的一根引信。眼下,这根导火索正因科索沃局势骤然升级而面临复燃的危险。此时距离上一轮科索沃局势降温过去不到5个月。

面对国内的严峻形势和西方搅动的暗流,塞尔维亚总统武契奇破釜沉舟:他5月27日辞去执政党前进党主席一职,兑现前一天冒着大雨对支持者许下的承诺,着手推进成立一个新政治运动；他下令塞军进入最高战备状态,并向科索沃行政线移动,不对科索沃当局的挑衅袖手旁观……

一场投票率不足3.5%的选举

5月26日,对塞尔维亚总统武契奇来说,绝对是不平凡的一天。他当天下令军队将战备状态提升至最高级别,并向科索沃方向移动。促使武契奇这么做的,是科索沃北部塞尔维亚族人聚居区的局势骤然升级。

同一天,科索沃当局出动警察,强行护送一些阿尔巴尼亚族的当选城镇行政长官上任,在兹韦钱、祖宾波托克和莱波萨维奇等地的政府办公楼前,遭到塞族示威者阻拦,双方发生冲突。尽管塞族示威者被驱赶,阿族当选行政长官进入办公楼,但事情并未就此结束。

今年4月23日,科索沃北部4座城镇举行地方选举,占当地人口多数的塞族居民抵制投票,抗议科索沃当局拒绝给予塞族居民更大自治权。那次选举投票率只有3.47%,且4座城镇行政长官均由阿族人当选。

5月26日晚,武契奇在一场大型集会上说:“我们要维护和平……如果科索沃北部塞族居民遭到攻击,塞尔维亚不会袖手旁观。”

连日来,塞族居民持续示威,5月29日在兹韦钱镇政府前遭到科索沃警察和北约主导的“科索沃和平实施部队”武力驱赶。在这一过程中,50多名塞族示威者和30名北约军人在冲突中受伤。

科索沃局势升级后,美国国务卿布林肯罕见地批评科索沃当局武力护送当选城镇长官进入政府办公楼的做法。他在声明中对科索沃当局领导人库尔蒂使用了“强烈谴责”一词,称这些行为“让紧张局势急剧且不必要地升级”,对美国与科索沃当局的关系造成负面影响。

美国驻科索沃“大使”霍韦尼尔5月30日威胁道,美方会考虑终止对科索沃外交支持。路透社报道称,自科索沃当局2008年单方面宣布独立以来,美国是其政治、军事和财政上主要的支持者。

除了美国,英国、法国、德国和意大利也第一时间发表联合声明,谴责科索沃当局的做法,敦促其立即让步并后撤,以缓和局势。5月31日,法国总统马克龙在斯洛伐克出席“全球安全论坛”期间表示,“很明显,科索沃当局对当前局势负有责任。”他说,“我们已非常明确地告知科索沃当局,举行这些选举是错误的。”

武契奇原计划也要参加“全球安全论坛”,但因科索沃局势取消了斯洛伐克之行。他还紧急召见美英法德意五国以及欧盟大使,要求这些对科索沃影响最大的国家和组织立即采取措施,保证当地塞族居民的安全。按照武契奇的说法,这是塞尔维亚与科索沃当局进行进一步对话的先决条件。

武契奇还指责科索沃当局领导人库尔蒂“要当下一个(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实际上,去年俄乌冲突爆发后,就有人利用科索沃问题,试图将塞尔维亚变成第二个乌克兰。

2021年9月,塞尔维亚政府与科索沃当局签署的车辆号牌管理协议到期未续签,科索沃当局不再允许北部塞族人继续在当地使用塞尔维亚政府签发的车牌,要求他们支付5欧元购买有效期2个月的科索沃地区临时车牌。这在科索沃北部塞族聚居区引发强烈反弹,导致塞尔维亚与科索沃之间10年来最严重的一次局势升级。

虽然在欧盟介入干预下,双方各退一步得以暂时化解,但去年7月科索沃当局再次拿车牌问题做文章,强制要求持有塞尔维亚车牌的居民换发科索沃地区车牌。这一次,美欧出面斡旋,相关规定推迟执行,但科索沃局势却持续升温。

去年11月,为抗议科索沃当局的“车牌令”,数百名塞族警察集体辞职,其中一位名叫潘蒂奇的警察在12月初被科索沃当局以涉嫌参与恐怖活动为由拘留,再次引发塞族人大规模抗议,他们封锁多条交通要道,与科索沃警察发生冲突和零星交火,局势再度升级。

去年12月9日,塞尔维亚总理布尔纳比奇表示,科索沃当局已将局势推向战争边缘。同月26日,武契奇下令塞尔维亚军队进入最高级别战备状态。最终双方做出让步,塞族人拆除路障,科索沃当局释放潘蒂奇,局势暂且平息。

一位承受巨大内外压力的总统

去年下半年,在与欧盟协商后,法德两国拟定了一份关于塞尔维亚与科索沃当局关系正常化的提案,并威逼利诱武契奇政府接受。今年1月23日,武契奇发表全国讲话时说,塞尔维亚被迫在被孤立和同意“法德提案”之间作出选择。他说:“我们有以下选择:要么被孤立,承受各种制裁,我被直接告知过三次；要么马上接受一切,这意味着科索沃将加入联合国等国际组织。”

据塞尔维亚媒体报道,美法德意和欧盟的代表还曾就此向武契奇发出“最后通牒”。其实,这种压力表面上缘于科索沃问题,背后则与西方不满塞尔维亚在俄乌冲突中的立场有关。

作为俄罗斯的传统友好国家,塞尔维亚顶住西方压力,没有在俄乌冲突中选边站队,也不支持对俄制裁。在今年2月,武契奇曾与议会反对派议员激烈交锋,面对反对派议员指控,他向“法德提案”屈服、“背叛”国家,武契奇回击称他尚未签署任何协议,但断然拒绝谈判将使塞尔维亚成为欧洲的“弃儿”。他强调,“不会让科索沃加入联合国,也永远不会承认科索沃独立。”

今年2月,武契奇还曾表示,由于西方施压,塞尔维亚可能将不得不对俄实施制裁,“让我尽可能地拖延时间”。5月,武契奇再次谈及在对俄制裁上受到的西方压力。他表示,西方国家的代表在与塞尔维亚领导人的任何会议上,无论对话主题是什么,都会要求塞尔维亚对俄罗斯实施制裁。“我已经习惯了,每次和他们会面,就像说‘下午好’一样,肯定会涉及对俄制裁的话题。”

除了外部压力,塞尔维亚国内也暗流涌动。今年5月初,贝尔格莱德2天内发生2起恶性枪击事件,小学枪击案导致9死7伤,死者中包括8名儿童,武契奇称那一天是“塞尔维亚最艰难的一天”；另一起枪击案造成8死14伤,被武契奇称为“恐怖行动”。

震惊过后,武契奇政府迅速通过更严格的控枪政策,短时间内收缴了大约2.6万件散落民间的武器以及近130万发弹药。但反对派借机发难,持续举行抗议活动。武契奇则指责有人企图利用枪击事件制造“颜色革命”,强调这与自己拒绝在科索沃问题上向外部压力妥协有关。

反对派的抗议在5月20日达到顶点,规模堪称塞尔维亚近20年来最大的抗议活动。对此,武契奇表示,他已收到友好国家情报机构的消息,有外国势力介入塞尔维亚反对派的抗议。作为回应,5月26日,武契奇召集了一场名为“充满希望的塞尔维亚”大型集会。美联社称,集会组织者称有“数十万”人聚集到位于贝尔格莱德的议会大楼附近支持武契奇。

武契奇冒着大雨发表“告别演说”,宣布辞去执政党前进党主席,在6月底组建一个包括前进党在内的新政治运动,以加强国家团结和政治能力,致力于克服未来两三年的危机。5月27日,武契奇的盟友、现任国防部长武切维奇当选前进党主席。他承诺,前进党将加入武契奇创建的新政治运动,并作为“武契奇总统最可靠的搭档”。

武契奇曾在2014年至2017年担任塞尔维亚总理,2017年开启首个总统任期,2022年以压倒性优势成功连任。如今，如何带领塞尔维亚克服国内外的严峻形势,考验着这位“塞尔维亚最有影响力的政治家”。

据《齐鲁晚报》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