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版:假日特刊 PDF 上一版

那些年,我们兜里的“年货”

□张 诚

带儿子去买过年的新衣,儿子挑衣服时要求至少一个兜是带拉链的,我问原因,他说,没有拉链,过年挣的钱就没地方装,容易弄丢,那多不划算。我在感叹孩子机敏的同时,也折服于这个飞速发展的社会。不由得想起那个时候过年时,我们兜里装的那些“年货”,记起那时浓浓的年味儿。

20世纪80年代,改革开放刚刚开始,人们的生活还相对比较拮据,过年是一年中的大事。孩子们兴奋得很。我们要去拜年时,就把衣服裤子上所有的兜都腾空,蹦着跳着高高兴兴去拜年。那时候,只要是沾点亲戚边的,我们都会去磕头拜年,进了上房屋子,趴在地上边磕头边说吉祥话,“给爷爷奶奶叔叔婶婶哥哥嫂子拜年啦”,起先声音比较小,含糊其辞,如果不见家里人出来,再喊,声音就提高到八度,“拜——年——啦”,直到主人来了一一拉扶起来,好像不这样就显不出你拜年的诚意。这时候,大伯或大婶就会叫我们落座喝茶吃菜,我们一个劲地推辞着,不坐但也不走,主人知道我们的目的,便会从套间里提出一个塑料袋,每人给抓一把麻麦(炒熟的小麦),装到我们提前用手撑开的衣兜里,我们便一边说着感谢,一边快速地退将出来,抓一撮麻麦放到嘴里,咔吧咔吧嚼着吃,还会简单评论一下麻麦的香甜与否,接着又向下一家去了。

如果条件稍微好一点的人家,去拜年的孩子就比较多,甚至会去两三次,主人如果不是太过吝啬,也不会计较。这样的人家,给的“年货”就不一样,许是大豆或小豆爆的米花,许是“洋糖”,不过米花只有半把 ,“洋糖”只有一个。米花很不经吃,需得省着,“洋糖”一天会舔吃多次,嘴里含几分钟就吐出来,重新包在糖纸里,装回衣兜。

这样不到半天,我们所有的衣兜都会被装得鼓鼓囊囊,就像穿着灯笼裤的嬉皮士,我们回家把兜里的“年货”腾到一个布袋子里,嘱咐阿妈小心地收着,或者干脆藏到仓库里或是埋到粮食堆里,日后再掏出来慢慢吃。

条件再好一些的人家,会有小鞭炮,这是我们男孩子喜欢的“年货”。磕完头原地排好队站着,伯母就会取一串鞭炮过来,小心地拆卸,然后就把四五个筷子头大小的鞭炮放到我们伸开的掌心里,不会多给谁一个,害怕我们回头再来讨要。我们得了鞭炮,并不急着放,先在兜里装好,等到太阳落山吃过晚饭,巷子里十个八个的人们都出来了,或者有人喝醉了酒麻花步摆进巷子了,我们就炫耀地掏出鞭炮,用另一个手里的半截香点燃,等一两秒,伴随着“嗖”的一声扔向高空,啪地就炸响了,惊得酒醉的人睁大了眼睛,四处乱望。我们呢,嘻嘻哈哈笑着,十几个孩子一堆,从巷子里边玩到巷子外边,又从巷子外边拥到巷子里边,笑声随着鞭炮声升入高空……

再后来过年时,我们的兜里就有角币了。给一角钱,那可高兴得不得了,能买五六个水果糖,三四个泡泡糖。水果糖可以咯嘣咯嘣咬碎了吃,泡泡糖能吹出半个脸大小,“噗”一下破了,满脸满鼻子都是,小心取下来再嚼、再吹,很带劲。如果给两毛或者五毛钱,就可以买到两三本小人书看,《孙悟空三打白骨精》《智取威虎山》《铁道游击队》等,只要有钱,供销社商店里多的是。看了这些小人书,开学后就有资本谈天说地了,也才有资格当孩子大王,发号施令。

就这样,兜里的“年货”发生着变化,我们的日子也越来越红火了。